女儿8个多月,就已经旅行了不下10次,海陆空3种交通工具全部经历过。因为我们母女俩分隔两地——我在广州上班,她和爷爷奶奶在离广州近千里的某县城。聚少离多成了我们主要的生活方式。有时她来看我,有时我去看她。还好女儿的适应能力很强,无论身处何处,都能笑脸迎人。有时,看着小小的她对突然出现的我仍充满依赖和信任,感动的同时,我不得不安慰自己,就当是一种的锻炼吧!女儿长大后或许会比同龄人更快消除因为依恋亲人而产生的分离焦虑。
最开始,女儿一直由我全职带着,我一天24小时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其专业程度连婆婆也啧啧称奇。但是孩子6个月后,更现实的问题便不容躲避地出现了——我上班后,孩子怎么办?
公公婆婆的意见是,把孩子放在老家,他们带到女儿可以上幼儿园后再回我们身边。
可是,我如何狠得下心?5个月以来,我每天细心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连让别人抱一抱我都不放心,生怕孩子受一点儿委屈。孩子也很依恋我,不管是在房间的哪一个角落,妈妈都必须在她的视线之内……从此,我不能一翻身就看到她睡梦中恬静的脸、听到她呼吸匀称的声音,不能见证她的一点点小成长,这让人怎么忍受?
但父母及亲戚朋友们都无法来广州帮我们带孩子,可以信任的保姆又实在难找,即便找到了,我们也不放心——我们是“双职工”,上班后家里只有保姆和孩子,谁知道我们的宝贝会不会被保姆拐走?再说,我也不敢保证上了一天班后,还有精力照顾孩子。
如果让公公婆婆带,我们是一百个放心:女儿是长子嫡孙,家里亲戚朋友多,我们的亲姨妈白天带她,婆婆则负责晚上,有这两个经验丰富的人在操持,她能享受到的绝对是无微不至的呵护。自从她出生后,家里的气氛愈加其乐融融,她的每一点小成长都能引发大家的快乐和赞叹,公公经常称她为“乖巧的开心果”。叔叔和婶婶一有空也会过来陪她玩,这么多人宠着她这个超级明星,亲子交流的质量远胜于人丁稀少的广州,我们还担心什么?这么一比较起来,孰轻孰重立刻显现:我们所承受的不过是微乎其微的相思苦。
于是,在顺利地断了奶,培养起女儿良好的饮食和睡眠习惯后,我答应把孩子留在家里。分手的那天,我把孩子哄睡,给她掖好被子,深深地吻过她后便恋恋不舍和婆婆道别,一狠心回了广州。在飞机上,我强忍着泪,故作振奋地告诉自己:“我们可以重回二人世界了,多好。”
但生活却不复以前那么潇洒。一开始的几天简直是煎熬,白天还好,有工作要忙。到了晚上,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女儿——她吃得好吗,天气冷了,穿暖和了吗?晚上睡得好吗?哭得厉害吗?有没有想我?
于是,尽管明知鞭长莫及,我还是不厌其烦地打电话给婆婆和姨妈,询问她的各种情况。不光是我,公公婆婆也手忙脚乱了好几天:女儿有点认生,最开始的几天,因为看不到妈妈,哭闹得很厉害,怎么哄都安静不了,幸好她喜欢户外活动,抱她去逛街和散步就安静了。只消3天,她就恢复了常态,和大家打成一片,电话里的公公婆婆也一改最初的担忧,声情并茂地汇报起她的作息来。而我,竟有了一丝丝的失落!
从此,女儿给我们的具体印象,更多地是电话那头时而“呀呀”乱叫或大哭的声音,还有公公发来的手机彩信里摆着各式POSE的小小身影。老人家们也在我和老公的指导下,开始学上网,不时登陆相关论坛学习育儿经,但他们还不会聊QQ或MSN。所以,和女儿实时视频的计划只能暂缓。
朋友每次问起孩子的近况,都会忍不住纳闷:“你们真的舍得呀?”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但为了能给她相对好的照顾,不舍得又能怎样?
奶粉和纸尿裤等大项开销全由公公婆婆包办,但依然不妨碍她成为我和老公的财务支出里绝对的成本中心。休产假时迷上网络购物后,我一发不可收拾,没事便给她买各式用品,衣服、布书、摇铃和声控玩具、早教音乐等。尽管婆婆一再劝止,但我总是内疚的:我给不了她贴身的呵护,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补偿了。
有时,我也隐隐担心隔代教育的问题,公公婆婆很溺爱孩子,孩子会不会因此被惯出一身臭毛病,将来回来后,我们还要花较多的时间来调教?并且,时常分离会不会让孩子对我们很生疏?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公公婆婆带孩子,比我更有耐心,更游刃有余。
公公以前一下班便“砌长城”,现在则匆忙赶回家带孩子。单位组织旅游,他也让出了名额,留在家里陪孩子玩。我回去看孩子时,他为了验证他的调教成果,和孩子玩起了“送玩具回家”的游戏,看孩子笨拙却兴奋地学爷爷把散乱的玩具放回专门的箱子里,全家都笑开了颜。据说,这个游戏是他不厌其烦地教了半个多月、孩子才学会的。
婆婆负责照料孩子的饮食,每逢吃饭的时候,孩子也能端坐自己的餐椅,不急不慢地吃着婆婆变着花样为她做的“专利菜”。如果有熟人向她讨吃的,她还会在婆婆的暗示下,笑嘻嘻地将手中的食物递过去,这时,婆婆柔声的鼓励就会应声而起,一老一小的两张脸上都洋溢着欢欣和满足。
姨妈则时不时给孩子放卡通片,即便不明白,但每到这时,孩子都能忽闪着好奇的眼睛,安静地看将起来。至于生疏的问题,孩子也用行动粉碎了我的担忧:无论分别后的我任何时段突然出现,只要看见我,她都会焦急地伸手要抱抱,并亲昵地和我“咿咿呀呀”。
一切看来无懈可击。我对公公婆婆们也心怀感激,可以放心回广州。
这天,清早5点多,我的电话尖锐地响起。是婆婆打来的,女儿夜里发烧,烧退后,又鼻塞和咳嗽起来。我一听,眼泪便立刻下来了。正逢周末,我心急火燎地赶了回去。
看到她病中无精打采的模样,我一下心都软了。医生说是正常的发烧感冒,小孩子由于免疫系统尚未发育成熟,长身体的时候都会经过这些磨难。
因为不会咳痰,女儿一咳嗽就会引起呕吐,吃下的东西悉数吐出。我彻底地动摇了,马上打电话给老公,让他火速在广州找好保姆,收拾停当后我就要带女儿回广州。无论多么艰苦,我都想要自己带她了,什么“事业与生活平衡”的鬼话我已经顾不上了。
乘我收拾东西时,姨妈开导我。在她看来,我这样的性子,无论多好的保姆,我都满意不了。保姆照顾不好孩子,只不过是换一份工作。而公公婆婆因为孩子这次生病,以后肯定会更悉心照顾,不仅因为他们疼爱孩子,也因为他们要对我们有个交代。家人的用心和保姆完全没有可比性。
我停下手里的活,冷静一想,是啊!母子关系并不是24小时的陪伴,分离,也不代表不负责任,我如果强行把她带回来,同时兼顾家庭和事业,除非我有三头六臂,否则我只会更疲倦,孩子也得不到更好的照顾。因此,我应当尽力配合姨妈和婆婆照顾好孩子,对他们充满信任和感激才对。事后,我找了个机会,向婆婆说了抱歉。她笑着说,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嘛!
这次再回家,女儿已经会爬行和扶墙站立,并也已经尝试着迈动步子。做例行的儿保检查时,医生禁不住赞叹:“你们家的小朋友各方面的发育都优于同龄的孩子,要继续保持哦!”听罢,我和婆婆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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